張今芳聽見我們的話,推薦她的男朋友,“剛才你還拍他來著,坐在我們班最后那排的高個兒男生?!彼嚼谡f。
方磊倒回帶子,周為抻頭看了看那個男生,“我們考慮考慮?!敝転檎f,問孫甜,“你有男朋友嗎?”
孫甜搖搖頭。
“追她的人多著呢?!睆埥穹颊f,“比追我的還多?!?/p>
孫甜用胳膊肘推了張今芳一下。
“她們行嗎?”往回走的時候,小莫問。
“差不多,”周為說,“具體拍的時候,還得好好調(diào)教調(diào)教。我們想要她們本色出演,只要她們到時候不怵場就行?!?/p>
“這樣就行了?!”趙紅旗問?!澳俏也皇且部梢匝??”
“可以啊?!敝転檎f,“到時候有什么角色適合真找到你,你可別推啊?!?/p>
“算了吧,”趙紅旗說,“我可不行?!?/p>
我們走下山坡,拐向小莫家的旅館時,經(jīng)過一個市場,在市場的頭兒上,有個很大的西瓜攤,老板說西瓜是昨天剛運(yùn)來的,給我們搬來個小圓桌,幾個小凳子,老板拿著刀刷刷幾下,把西瓜剖好,遞給我們。
有個少年在不遠(yuǎn)處,跟一條大黃狗在玩兒,“蹲下!”“起來!”少年在馴狗,狗要是聽話,他從兜里掏出幾?;ㄉ捉o它,狗要是不聽話,他就打狗爪,一邊打一邊還叫:“打爪!打爪!打爪!”
方磊舉起攝像機(jī)對著男孩子拍了一會兒,倒過來給周為看。
“你們認(rèn)識他嗎?”周為問小莫。
小莫問西瓜攤老板,“誰家的孩子?”
“老白家的,”老板叫了一聲,“白云飛,你過來!”
白云飛回頭看看,帶著狗過來。人和狗都臟兮兮的,同時也都有股難以言傳的快樂和自由。
“你怎么不上學(xué)呢?”周為問。
“你是老師嗎?”白云飛反問。
“我還真是老師?!敝転檎f。
白云飛愣了一下,上下打量著周為,“——不可能?!彼纯捶嚼?,“你們是電視臺的吧?”
周為不置可否,問他,“你想不想上電視?”
“我上電視干啥?我也沒做啥好事兒——”白云飛說,“也沒做壞事兒!”
我們都讓他逗笑了,周為看了我一眼,我也覺得他很合適。
“我們是拍電影的,”周為說,“你想不想拍電影?”
這回,白云飛是認(rèn)認(rèn)真真地看著我們了,“——我能拍什么?”
“那先不管,你就說你想不想拍?”周為問。
“——想?!?/p>
“你走近點(diǎn)兒,”周為說,“看著鏡頭,你做一個很恨的樣子?!?/p>
白云飛猶豫了一下,對著鏡頭瞪了一下眼睛,他臉上單純的笑容瞬間回縮攥緊,擠壓出惡相,還有股狠勁兒。
“再笑一個,越高興越好!”
白云飛好像還被剛才的情緒控制著,過了一會兒,才笑出來,他的牙挺白的,很整齊。
“我們中午帶著他一起吃飯吧?”周為問趙紅旗?!拔倚枰退嘟佑|。”
“你帶他睡覺我們也管不著啊?!壁w紅旗呵呵笑著說。
我們把白云飛帶到“甜蜜蜜”,老板娘聽說這是我們挑中的演員,很好奇地打量他,廚師也跑出來,他認(rèn)識白云飛的爸,“后山那個老白,對不對?”
白云飛點(diǎn)點(diǎn)頭。
“吃完飯去你家看看,行嗎?”周為問。
“行啊。”他很爽快。
趙紅旗和小莫還是陪著我們,他們把車開到山腳下,說好了在這里等,我們就單獨(dú)跟白云飛走了。山坡上面的房子錯落地建著,每家都有前后院,方磊跟白云飛落在后面,嘀嘀咕咕的,周為低聲跟我說,“他們聊私生活呢?!?/p>
“這個小家伙挺有點(diǎn)兒意思的?!?/p>
剛才吃飯時,白云飛承認(rèn)自己有女朋友。不過不在這里,在另外一個鎮(zhèn)上,他經(jīng)常沿鐵路走兩個小時去看她。
“我今晚還去!”他說。
他等不及要把自己要演電影的消息告訴她。
白云飛的家在一個歪歪扭扭的胡同里面,院子里面種著棵沙果樹,小果子結(jié)在樹上,正在從青轉(zhuǎn)紅,房子是三間紅磚房,挺破敗的,后院子里種著的向日葵,有兩三棵長瘋了,一直竄到房頂上,黃艷艷地仰臉追逐著太陽光。